周简也是个孤儿。
并且他从小就内向怕人,这种情况下,本来他养活自己一个人就已经很困难了。
但现在有了我,生活变得更加拮据。
为了养活我,暑假之后他把我送到学校之后,就出去打工了。
他见到人都不敢抬头说话,注定没办法在外面生活。
还不到两个月,他就连夜坐火车回来了。
但却不是因为害怕,而是因为我打了人。
那人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。
病床上躺着的人是周简的表舅,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。
这么多年都没在周简面前露过面,现在听说周简这里要拆迁了,想分拆迁款,闲杂找上门来要养周简了。
周简都成年了。
谁看不出他们那点小心思?!
我拦着不让他们进门,把他们惹急了。
他媳妇就坐在门口撒泼,他也挺着油腻的大肚子大吼,为了他那点可怜的尊严对我破口大骂。
[哪里来的狗野种!
这又不是你家!
回他娘的狗肚子里去!][大野种带回家一个小野种,你们真以为待在一块就能翻天啦!]虽然我妈走的早把我撇下了,但我为数不多的关怀都是她给的。
我无法承受别人在我面前这么说她。
当然,让我愤怒的更多原因是他骂了周简。
我没忍住,拿我吃饭的碗扣在了他的脑袋上。
碗里还有我自己煮的乱七八糟的菜汤。
菜叶顺着他头上流血的血液黏在他的脸上,显得画面很是诡异惊悚。
我做了件坏事。
我没能帮周简把人赶走,还赔光了他两个月的工资。
但这点钱显然是不够的。
油腻的猪头躺在床上,想要向周简索要的更多。
他们铁了心的,要周简那套砖瓦房。
他们像是察觉出了我是周简的软肋,只说一定要把我送进去。
周简没办法,给人跪下了。
这事他没让我参与,那天从村长家里出来说过的话,他全都记得。
将要拆迁的砖瓦房到底没保住。
我没缘由的生气,回去的路上忍不住骂他。
[周简,你是傻了吗?!
我才十岁,他们能把我怎么着?!][房子说给就给,以后我们怎么办?]他回过头,眼眶通红的看着我。
我第一次看到他这副委屈不知所措的模样,但他到底是没有哭。
[会有办法的。][崽崽,别怕,我会想到办法的。]隔天,猪头出院了。
他们站在院子里打量着上了年岁的房子,风一吹就会倒的房子在他们眼中变成了香饽饽。
他们现在哪还有一点病弱模样,他们只会站在那里,颐指气使的让我们快点滚出去。
周简站在那里一句话都不敢说。
我见不得他这副窝囊模样。
我气个半死。
年少的我发不清我到底是在气自己,还是在气周简。
当晚我就偷偷拿着勉强装满半个塑料袋的行李跑了。
没遇到他之前我饿不死,现在离了他我也饿不死。
逃跑的路上路过了村长家。
平日里那个严肃却和蔼的小老头现在笑的很大声。
我的脚步慢了下来。
原来周简唯一的人脉早就被那个猪一样的男人收买了。
当初我的户口是他帮忙办的。
周简当时只给了他一瓶酒一盒烟。
对比猪头拿出来的两万块,简直是九牛一毛。
就算周简现在不同意,村长也会帮忙“说服”他。
原来他早就知道。
周简不是窝囊废,他是天底下最清醒的妥协着。
我和周简无父无母,他能找谁帮忙呢?
他只是想身边有个人而已。
真正的懦夫是我,因为我跑了。